十年毁誉，武侠纪事

独孤我然

从武侠为世人所熟知时，它就是一个饱受争议的事物。对它赞誉者有之，对它破口大骂拍板砖者有之，持中立态度者亦有之。十年过去了，武侠的脚步没有停止，争议没有停过，现在有必要来进行一次回顾。

争议之一：武侠文学能否代表民族文学？

事件：2006年末，一篇名为《武侠文学是否民族文学》的帖子悄然登陆中国人气最盛的社区天涯。不到一小时，点击过千，回帖上百。第二天讨论升温，网友展开热烈讨论，赞同者有之，反对者更不少。第三天，帖子被热推到天涯头条。一时间专家学者各抒己见，各路网友以网论道……各大网站纷纷转载报道，一场波澜壮阔的武侠讨论席卷百万网民。

针对武侠文学是否具有独特的不可复制性、是否充分地继承民族文化传统、是否具有最广泛的通俗性等方面，争议轰轰烈烈地展开，正反态度很鲜明。

武侠是很中国的——在共享的年代，文章是可以被借来的，技巧是可以被学会的，文风是可以被模仿的，而只有文化内涵是学不会的，具有民族独特的不可复制性。中国的武侠文学，包含有更多无法复制的元素，好莱坞的大导演昆汀?塔伦蒂诺很喜欢中国的武侠电影，但是他也只能拍个似是而非的《杀死比尔》出来。

武侠是古典的——金庸的小说被誉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浓缩品，作者自身在文、史、哲、儒、释、道、诗、词、书、画、乐、棋等诸多方面的修养和才识都非常丰富；除此之外，金庸还充分利用武艺和武德展现了民族精神中向上的一面，使文化色彩充溢于字里行间。对民族文化传统的继承，是金庸作品能够成为雅俗共赏的大众经典作品的决定性因素，也是他的功绩所在。

佐罗是外国侠客——武侠文学，决不是“中国特产”。在世界范围内，有为非作歹的人，就有行侠仗义的人。大家所熟知的佐罗和罗宾汉，就是“外国侠客”。

传统不是杀人如麻——继承民族传统，不是说要发扬“侠客”的暴力和纷争，而是要把侠义建立在人类正义、公理基础上，而非所谓的教派之间的快意恩仇和杀人如麻上。

王朔pk金庸

事件：1999年11月1日，王朔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我看金庸》一文，无异于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在文中，王朔炮轰金庸武侠情节重复，行文啰唆，人物性格单一。而对于王朔来势汹汹的炮轰，金庸的回应则简单多了，只在香港《文汇报》上发表一篇短信，既没有针锋相对的辩驳，也没有发起反攻。相反，网上则形成了“王朔批大侠，大家批王朔”的情形。

金庸展示了人性——金庸武侠的妙处是以刻画武林人物来展示人性，像乔峰的刚毅、岳不群的阴险、洪教主的专横、慕容复的偏执、郭靖的执著和韦小宝的钻营等等，别说中国人，就是外国人中与之相类似的人物还少吗？金庸的文字，之所以文白相间，正在于体现他那种广义历史小说的精神。

金庸小说无中生有——我不相信金庸笔下的那些人物在人类中真实存在过，我指的是这些人物身上的人性那一部分。什么小说，通俗的、纯的都是人类自身的写照，荒诞也是因为人的荒诞在先，总要源自人体的一部分真实，也许是梦魇，也许是幻想，也许是病态，可能费解，但决不是无中生有。

很俗套——金庸的小说我看过几本，不是很喜欢，感觉基本上没有脱离旧白话小说的俗套。

武侠“入侵”？

事件：2004年11月，王度庐的《卧虎藏龙》和金庸的《天龙八部》被选入人教版高中语文读本。2007年9月，金庸《雪山飞狐》入选北京市新高中语文教材，引发“鲁迅走了，金庸来了”的讨论。

2005年，上海高考语文卷中，要求对武侠小说风靡的现象进行分析。

2006年，四川大学自主招生考试作文题之一是要求进行一段武打描写。

2007年，大陆新武侠作品《逝鸿传说》进入西南大学研究生课堂。

……越来越多的武侠和文化教育相结合，让许多人大呼“狼来了”，形容其为武侠“入侵”。

武侠思想境界不高——武侠小说作为一种娱乐性的文学形式，其思想境界不高，如被选入教材，难以对学生起到良好的引导作用。武侠小说里面的打杀场面和言情描写会对学生产生不良的影响。

武侠是自我麻醉——金庸是无法和鲁迅相提并论的，鲁迅是一根针，专刺人最痛的地方，他让人们在堕落地活着的时候还不至于绝望；金庸更多的是像在一些腐败的僵尸身上套上一身华丽的官服，在满足自己幻想的同时也让很多人自我麻醉、自我满足。

武侠丰富了汉语——金庸的作品随着语文改革，被选入泛读教材，作为汉语丰富性的一种形式向中学生呈现，实在是大有裨益。何必担心中学生们读了武侠就会沉迷其中，妄想所谓侠义而忘却“大国文化”？从“男读金庸、女看琼瑶”年代走过来的学生们，如今都已经长大成人走上社会，金庸作品对他们产生的负面影响仍还没有出现。

金庸想象丰富——金庸的作品具有丰富的想象力和趣味性，他把汉语的魅力发挥到了很高的一个高度。

网络调查——而据某网站的调查显示，对金庸作品入选中学课本，有23.6%的网民认为“绝对是好事，武侠精神是很好的精神食粮”，同时也有16.38%的人认为是“坏事，会教坏下一代的”，而将近49%的网民则表示“很难说，关键在于老师怎么讲”。

何为武侠大片？

事件：近年来，随着武侠电影《卧虎藏龙》在国际上打开局面，捧得一尊奥斯卡小金人之后，武侠影视掀起前所未有的高潮，众多大牌导演纷纷涉足武侠，男女明星一一古装尝鲜，投资不断刷新纪录，而票房也不断刷新纪录，且在国际市场上亦能分得一杯羹。同时在电视剧方面，经典武侠小说翻拍成风，各种版本层出不穷，这方面以导演张纪中为代表人物。如此盛景带来了大收入，同时也带来了大非议，其争议的焦点集中于中国式武侠大片的假大空。

武侠不侠——武侠大片以大投入为基础，大导演＋大明星＋大炒作，越来越偏向于注重画面的精美，动作的夸张和激烈，在单纯的视觉方面确实比以往好很多，但是其故事内容苍白单薄，或者主题先行，表现手法生硬，完全忽略了武侠的侠义元素，这还是我们印象中的武侠吗？

武侠恶俗化——翻拍之风盛行，一方面说明这些原著确实很受欢迎，观众爱看，但是翻拍出来的作品越来越靠众多明星的堆砌，沦为情感肥皂剧，这究竟是与时俱进抑或是对原著的颠覆？我们反感的不仅仅是对原著的无原则改编，更在于那些所谓的选秀，让武侠恶俗化了。

大片无罪——也有人觉得，无论是原创电影，还是翻拍的武侠剧，相比之前的影视，在气势、场景、特技等众多方面都有长足进步，在非议中还能有高票房，说明确实有观众市场的需求，只要把握好度，大片无罪。

饮食武侠

事件：你是否以为大侠的称呼还只是停留在武侠小说中，或者武侠影视剧中？那就错了。现在已经出现了以武侠为主题的餐厅，餐厅门外挂着大红灯笼，以竹子、茅草作为门前装饰，有的武侠餐厅还有一副对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店小二”穿的服饰上印着“武”字。走进门，一名穿着武侠短装的店小二在门口大声招呼着:“大侠、女侠，这边儿请！”包间以门派划分，分别称为少林派、武当派、峨眉派……

在这里，顾客都被称作大侠，饭前洗手叫“金盆洗手”，饭后剔牙要用“暴雨梨花针”，筷子叫“双截棍”，小勺叫“小兵器”，大勺叫“大兵器”，餐巾纸叫“抹手布”，冰箱叫李秋水返老还童的“冰窖”，厨房更是被称为“武林禁地”，甚至有一矮门称之为“铁头功练功处”。

此外，饮料叫圣水，上碗筷，叫摆兵器，挪菜碗，撤盘子叫乾坤大挪移。走的时候，店小二们会集体高呼一声:“青山常在，绿水长流。”

体验江湖——开设武侠餐厅很有创意，能够让我们这些武侠迷亲身体验一把江湖，感觉十分新鲜，应该多多推广这种餐厅。

有点儿云里雾里——也有人说就餐时觉得云里雾里，一顿饭吃得糊里糊涂，既没有菜单，也没有明码标价，让人心里没底，而且环境吵闹，武侠气氛并不是很浓。

不管争议如何，我想最无可争议的是武侠小说已经超出了它自身文学的意义，在更大范围内开始体现出其影响力和价值，不管怎么说，能够让一种传统的文学形式不断焕发出新的生命力是一件可喜的事情。